人心難測

今天醫院住院的是一隻結紮兼去爪的公貓。

我一靠近籠子他就開始低吼，
學姊說今天手術動比較久，
因為他是多趾貓（Polydactyl）。


多趾貓是比一般正常的貓咪還要多出一至兩個手指（或腳趾）
聽說有八隻手指的（一般是五個手指）
但我最多只看過七隻。

作家海明威的家就住著一堆幾乎都是多趾的貓咪。

小橘貓的手掌好大好大，才剛從麻醉恢復，
但是就已經開始不舒服了，
因為他比別的貓咪多了四隻手指（他的前爪各有七個手指）
所以也就多拔了四隻。

而多長在中間的那隻指甲，因為位置的關係，
也許會再長出指甲，一旦再長，就得再動手術，
因為不拿掉的話就會刺到肉掌裡。

我相信，醫院裡的每個人，包括三位醫生，
一定都一再跟主人強調過，去爪對貓咪而言，
是多麼殘忍的事，更何況，他是一隻多趾貓。

主人來看他，因為小橘今天得住院，
主人看到他痛苦的樣子，哭了。
我拿面紙給她，心裡想的卻是，妳現在哭又有什麼用呢？
拔掉的骨頭就是拔掉了。

她說，沒有人跟她解釋手術會是怎樣的。

而事實上，我跟她通過兩次電話，
我同事也跟她談過，學姊是個極力反對去爪的人，
老闆也是，獸醫們也是。

那我們的解釋，妳又聽到哪兒去了呢？

她說，小橘很乖很溫柔，不會咬人，
那為什麼，為什麼還是要去爪？
她說，因為他會抓傷她。

他只是隻小貓，妳期望他做些什麼？

其實我是很憤怒的，每個去爪的理由都讓我憤怒，
不管理由是什麼。
（好，生病的人，愛滋病等等，例外）

接著，另外一個主人帶著一隻小吉娃娃，
垂著右前腳來了，小小狗用著三隻腳，路都走不穩。
檢查的結果，骨頭斷了，
早在禮拜五，就斷了。

狗狗很明顯地處於很痛很害怕的情況下，
照了X光，兩根前腳的骨頭都斷了，
一定得動手術。

而照X光之前，我們得先給個預估的價錢，
主人問，若是只做包紮，骨頭會自己長好嗎？
（這我不生氣因為價錢真的很高，要是我可能也會這麼希望）

很可惜的是，因為拖了三天，
接合處都腫起來了，也許裡面傷得很嚴重，
不開刀我們不會知道。

讓我生氣的是，發生的原因。

那麼小那麼神經質的吉娃娃，
是因為被小朋友追趕，追去撞到牆壁把腳撞斷的。

怎樣的力道會撞成那樣？
我看著那個小朋友，心想著你說的是事實嗎？
是不是你把狗狗摔去撞牆的呢？

可是小朋友的神情那麼純真，我不敢也不想多質疑。

再來，一對母女帶著十分鐘前新買的小西施來檢查。

她說，她要打預防針要預備所有文件，
因為小西施要送到阿姆斯特丹，荷蘭，給她的朋友。

而狗狗前一個禮拜才打過第二劑，
得等到一個月後才能打第三劑還有狂犬病。

我說，若要出國，一定得打狂犬病，
這麼小的狗狗，也許還不能坐飛機。

她說，那怎麼辦，他們家不能養這隻狗。

我跟獸醫說了，獸醫說，為什麼她朋友不在荷蘭買狗呢？
既然要送出國又不能幫養，為什麼要買幼犬呢？
同事一說我們才知道，背後的故事，
狗狗是她朋友來這裡玩的時候相中的，
她朋友堅持要這隻西施，說要送給他的女朋友，當驚喜。

因為這個驚喜，小狗狗要經歷多少折磨？

同事說，之前這個人打電話來的時候，
她就已經跟她說過，狗狗要滿四個月大才能打狂犬病，
沒有打狂犬病不能出境，每個國家有不同的規定，
歐洲有些國家入境就得隔離六個月。

六個月，一隻小狗『狗格』形成最重要的階段，
得在隔離所度過。

誰會想要這樣的surprise？！

先不說別的，光是這樣小的狗狗能不能撐過長途飛行就是一個大問題了。

後來因為我實在太生氣了就跑到後面待著，
不然我一定會臭臉，
最後聽說她會幫忙養，養到可以打狂犬病為止。

結果還是一樣的，我真替那隻小西施難過，
可憐她長得太可愛（奇怪的是西施小時候不都一個樣，為什麼偏要她？！）
被那樣沒大腦沒神經的人相中。

晚上最後來了一個急診，
是一隻有FIV的貓咪。

主人說發現他吐血，而且一直用手抓嘴巴跟鼻子。

這隻貓咪是他主人從古巴救回來的，
她去古巴玩結果碰到這隻小貓，
因為有FIV要被殺掉，她就把他帶了回來養到現在，十一年。

她說她換過好多家醫院，
只要碰到醫生說，妳的貓有FIV得安樂，她就換醫院，
最後找到一個醫生會針灸做很多不同的療法，超酷的～～～
（不過那個醫生現在到美國去了，因為美國對這種療法的接受度較高）

檢查發現嘴巴裡面長了奇怪的東西，
血是從那東西上流出來的，
看起來像腫瘤，但是因為貓咪不太合作，
得麻醉才能詳細檢查。

而因為醫院已經要關門了，主人也還得考慮治療的價錢，
所以要再約時間。

今天一直處於很憤怒很不解的情緒中，
為什麼有的人可以那麼自私，
要不是最後一個急診，今天真的是很糟糕很糟糕的一天，
因為碰到一堆思想觀念有問題的人。

看到Earth rangers在徵人讓我好想去應徵，
這樣我就不用再面對一堆詭異的人了，
不過應該還是免不了吧。

"A cat has absolute emotional honesty; human beings, for one reason or another, may hide their feelings, but a cat does not."

～quote from Hemingway